
梁思成夫婦在昆明
七七事變后,梁思成一家離開古都,1938年1月抵達昆明,借住在盤龍江邊巡津街9號一所名叫“止園”的宅院內(nèi),此后一直到1940年11月,他們與營造學社的同仁在昆明居住和工作了近三年時間。
由于旅途勞累,林徽因感染了肺炎,梁思成舊病復發(fā),昆明雖然氣候宜人,但梁思成夫婦卻心力交瘁。當時,美國的大學和博物館聘請他們赴美工作和治病,梁思成婉言謝絕道:“我的祖國正在災難中,我不能離開她;假如我必須死在刺刀或炸彈下,我要死在祖國的土地上。”不久,北平的一批志同道合的好友如金岳霖、張奚若、朱自清、卞之琳、楊振聲、沈從文、蕭乾以及營造學社的莫宗江、陳明達、劉致平等也陸續(xù)來到昆明,給了梁思成夫婦很大的精神安慰。
隨著營造學社幾位骨干都到了昆明,梁思成便把大家重新組織起來,打算恢復工作,對西南地區(qū)的古建筑進行考察,繼續(xù)完成他們未竟的事業(yè),而這一階段后來也成了營造學社起死回生的關鍵時期。為了籌措資金,梁思成給中華教育文化基金會董事會的周詒春寫信,申請基金補助,同時邀約劉敦楨趕往昆明。營造學社恢復后所開展的第一項研究工作,就是對昆明的古建筑開展調(diào)查。1938年10至11月,考察組調(diào)查的古建筑有圓通寺、土主廟、建水會館、東西寺塔等50多處,幾乎涵蓋了昆明主要的古建筑,這是昆明有史以來第一次用現(xiàn)代科學方法對古建筑進行野外普查,基本確定了建于唐代的慧先寺塔(西寺塔)是昆明最古老的建筑,妙湛寺金剛寶座塔和大德寺雙塔分別建于明代天順與成化年間,而且發(fā)現(xiàn)昆明很多的明清建筑仍清晰地保存著唐宋時代的建筑風格,這些成果填補了梁思成正在撰寫的《中國建筑史》的空缺,并被收錄于《中國古建筑圖典》之中。
期間,莫宗江和陳明達曾被當局強行編入壯丁訓練團,梁思成為此帶病前去拜訪昆明市長及云南省主席,最后將他們兩人帶了回來。不久,莫宗江突患腹痛,醫(yī)生診斷為輕度盲腸炎,梁思成特意請昆明最有名的外科專家范秉哲大夫親自給他動手術,并代付了醫(yī)藥費。莫宗江對此感恩地說:“梁先生不僅是我的嚴師,也是兄長。”
1939年初,日機頻頻轟炸昆明,為躲避敵機的騷擾、空襲,梁思成、林徽因與營造學社由傅斯年任所長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搬遷到昆明市東北8公里處龍泉鎮(zhèn)龍頭村附近的麥地村,借住在一所名叫“興國庵”的庵堂內(nèi),利用那里狹小的房舍繼續(xù)開展工作。營造學社的“工作室”,設在供奉菩薩娘娘的殿內(nèi),頂上沒有吊燈,桌上沒有臺燈,采光完全靠占了大半堵外墻的窗子透進的自然光線。而所謂的“窗子”,也沒有窗頁,空空的,只有一橫豎八的幾根鐵絲。大殿內(nèi)由薄板一隔為二,外間密集地擺放著4張工作臺,內(nèi)間有一張工作臺;所謂的“工作臺”,就是一塊塊寬大光潔的木板,用各種式樣的桌子支撐著兩端而已。工作臺上的筆墨硯臺和墻上的兩張碑刻拓片、一張古建筑的照片及一份掛歷,透露出這些人的職業(yè)、身份。此外,殿內(nèi)還有一張簡樸的圓桌、一把古舊的太師椅、一張供奉牌位的供桌。梁思成、林徽因的家設在大殿旁一間半泥土鋪地的小屋里,由于屋內(nèi)非常潮濕,他們只得在地上撒些石灰以去除潮氣。